人生里永远都会有再见

我想跟你说晚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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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S先生
当我工作的那份杂志改变定位,在时代的浪潮中,不再按照我们的理想和品味办下去,而是变成一本空洞的时尚杂志,老板不管不顾当初的蓝图,执意和德国的第二大媒体集团密谋合作,我和一X同事不得不失望离开杂志社。
我永远记得,在那家杂志社最后的时光,我们在一栋附属的玻璃房子办公,桌子上爬满密集的蚂蚁。而那本杂志,曾经是中国第一本普及心理学的杂志。它帮助无数人度过心的困惑悲伤期,有一天,轮到它的编辑们自己。如何是好?我曾经问过我的主编这个问题。
我们学过充足的理论,我们与顶尖的专家为伍,我们见识了热线电话里千奇百怪惨烈到发指的人间境界。我们写无数文章指引人,开解人,辅导人,而我们自己如何面对自己的苦厄悲伤?
后来,我自己思索,渐渐得到答案。我们修习自己,提升自己,强大自己,并不是为了成为一个拒绝悲伤,不再疼痛的人,即便再见摆在眼前,也面不改色。
我们不是为了成为麻木的人,不是为了成为躲避痛苦的人。而是为了成为一个敢于面对告别的人。成为认真而难过地说过再见,再继续好好生活的人。
生命、爱情、青春、事业……我一再告别。每一次告别,我依然沮丧难过。每一次怀念起来,我无限眷念。
然而,我仍然向前走下去,被感动而痛哭,被欺骗而愤怒,被伤害而萎靡,被激励而振作。
然后继续写作,读书,看电影,觅食,逛街,约朋友谈心,旅行,继续成长。也继续分手、颈椎病、低落、错过最佳再度置业机会懊恼万分。也继续爆发小宇宙创作长篇,编书,康复运动和锻炼。不断告别,然后重新启程。
我还看过一个张艺谋的小故事,是陈凯歌书里写的。这个大导演每次以新换旧时,都会向旧鞋鞠躬说“再见”。当年他们一起拍摄《黄土地》时,陈凯歌是大导演,张艺谋还只是个摄影师,张艺谋衣着极其简单,除了单衣裤外,拍戏两个月,就穿一双军用胶鞋,而且从不穿袜子。当时是好几个人X一室,每晚入睡时都得把张艺谋的臭鞋放到外面,但第二天仍“臭不可闻”。
陈凯歌说,“《黄土地》剧组拍完最后一组镜头后,陈凯歌和张艺谋等人急欲回北京冲洗,他们从早上7时出发,天黑了才走入山西地界。当时山西全境修公路,他们的车走走停停,午夜时分,天降大雨,才发现一天的路白走了。他们只有调头直取太原。调头后,大伙已是满身泥水,前面公路平得如镜面,大家都以为从此天下太平了。”
“这时,张艺谋急令停车,在众人惊讶之时,只见张艺谋下车脱下那双一路给众人带来麻烦的臭胶鞋,恭恭敬敬地摆在公路中央,口中念念有词:兄弟,你跟我不易呀,现在戏拍完了,我把你留在这里了。”我想,对于张艺谋来说,这也是他心中的一种道别仪式。和旧鞋子说了再见,从此就全心穿着新鞋子,拍戏,生活,走下去。
而最大的告别,是亲人走掉了。看电影《桃姐》的时候,一边笑,一边有点想哭。桃姐一脸笑容说“吃奶瓶有时,进棺材有时”。这话太让人难过了,但又不得不承认,人生的真相就是这样——快乐有时,悲伤有时。相逢有时,告别有时,诞生有时,结束有时。生离死别总是伤痛的,我们只能仰仗哀悼来收尾。心理学里阐释“仪式”,生日婚礼葬礼祭奠诸如此类,其本意,就是人给自己一个机会去哀悼告别。
告别童年,才能长大,告别X,才能承诺,告别逝去,才能记取。那些逝去或失去的,才会在记忆里,在最深的潜意识里,与我们融为一体。
哀伤和告别,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仪式。人生里永远都会有再见,只是我们常常来不及好好道别,来不及履行哀悼。
有一年我重温美剧《丑女贝蒂》,第四季第十一集,贝蒂跟男友要分别,写了一篇感怀文章。当然,那其实是编剧的手笔,足够简练,足够使我共鸣,因此我抄录引用。
“我总不愿意说再见,似乎每个人都这样,但我们不得不说再见。因为人生总有许多时候必须告别。无论我们经历多少次痛苦的分开,哪怕是为了对方好而分开,这依然令人沮丧。”
“虽然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们所放弃的,但我们却依然要继续前进。我们不能总活在害怕说再见的阴影里,因为生活里永远都会有再见。”
“请记得,诀窍是,把再见当做一个好的开始,在我们重新启程时。”
今日晚安曲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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