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
丽英
父
亲
的橘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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题记：当我站在这片熟悉的黄土小山丘上，看着在微风中摆动的茶树苗时，人到中年的我才恍惚明白，这曾经的橘园，原来承载过那么多的记忆！他陪伴了父亲的大半生，贯穿于父亲曲折的人生之路，也贯穿于我的童年和青年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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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的橘园原是一座长满油茶树的小山丘，在我幼时的眼里，那片非常宽阔的油茶林产出的油茶却只够一家人自给自足，而不能给家里带X济上的贴补。
八十年代的农村山区，挣钱的渠道少之又少。父亲作为家里的长子，又是唯一男丁，上有日渐年迈的双亲，旁有四个弱小的妹妹，下有三个年幼的子女，X养家的重任自然就落于他的肩头。
父亲沉默而又睿智，虽是农人，却没有务农人的体格，1米65的身高，60公斤不到的体重，因而繁重的农事于他是不堪的负担。于是改革开放政策一放出，他便与爷爷商量买了一台手扶拖拉机，接一些运输的活。那时候，整个县都没有几台这样的手扶拖拉机，父亲一下成了乡里的名人。也将自己从土地上解放出来。
将油茶林改为果园的事是在父亲成了拖拉机手之后。因不间断地外出跑运输，父亲的眼界日渐开阔。起先，他发现衢县农村的丘陵山边地；甚至上好的良田里，成片成片种植着一种叫椪柑的果树。而那里的农民生活普遍比我们老家要好；有些甚至好过吃公家饭的人。老家许多长大待嫁的姑娘都希望嫁到衢县的农村去。
椪柑
据说，待到椪柑成熟，你只要往树底下一躺，你的嘴唇就碰到了黄澄澄的果子。我好几次梦到这样的场景，醒来，只能意犹未尽地吧唧着嘴。在那个温饱解决不久，水果是奢侈品的年代，若能成真，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。那满山遍野挂满黄澄澄果子的果树便是每家每户的摇钱树。
父亲看在眼里，谋划在心。与爷爷商量后，说干就干。爷爷带领着全家老小齐出动，开始了愚公移山般的果园建设计划，父亲用跑运输赚的钱集中雇了村里的壮劳力，加快了果园的建设步伐。
橘园
经过一年的辛劳，近两千棵果树在第二年的春天种下了，平日，一家老小也基本上围着这个大果园在劳作。其时，同村的村民见我们家大刀阔斧地种植橘树，也慢慢地在山间地头种了起来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，长大的姑姑们先后出嫁。父亲的手扶拖拉机也渐渐落伍，出了新一代农用车。此时他想要去进行新的培训，却被爷爷劝阻了。爷爷不希望他唯一的儿子一直早出晚归、没日没夜地奔跑在路上。他希望父亲将心踏实地放在果园上，犹如他可以日日看着自己儿子般安心。已是中年的父亲思虑再三后做下决定，身单力薄的他必须承担起橘园绝大部分的劳作！此后，橘园成了父亲生活的重心、它承载着全家人美好生活的全部希冀！同时，也成了我们姐弟仨的乐园与炼狱。
春天，我们在父亲的指导下帮橘树掐芽整枝，拔除橘树根X出的杂草，迎接橘花开放。那一簇簇、洁白馨香的橘花是希望的精灵，需要我们好好呵护。
夏日，热浪涌动，橘树繁茂生长，橘花渐落，茁壮的枝头便挨挨挤挤地簇拥着生机勃勃的小青果，它们各个争先恐后地长着身子。而各种橘虫也正伺机而动，想要吞噬刚探出头的嫩果。此时，当务之急便是想方设法扼杀橘虫，否则，丰收的希望将全部破灭。放下手里的一切杂活，汇聚全家的能量，我们必得展开“治虫大战”。我与妹X苦的暑期历练也正式拉开帷幕！
治虫的日子，父母天不亮就得起床，母亲先在家做早饭，父亲则叫上我与妹妹。挑上他早已备好的担桶、手动打气式喷雾器、农药等工具，直达橘园山顶。放下工具后，父亲返到山脚的池塘挑上满满一担水再到山顶。
父亲说：“治虫这件事，要采用“先难后易”的战术，趁早上体力最好，从最高的地方开始着手。”按比例配好农药后，此时晨曦刚露，伴着清晨凉爽的空气，父亲潇洒地挥舞着手中的喷雾杠：时而“居高淋下”、时而“见缝插针”，不放过一片叶片，不放走一只橘虫。而我作为“主力”队员，使出浑身力气压着喷雾器打气筒，以确保父亲喷头上强劲的农药攻势。等到父亲几次催促用点力气，便会换上妹妹，而我则做短暂休憩。
一担水的喷药功夫后，母亲会带上稀饭、麦饼前来支援。直至太阳西下，一天要喷雾十担左右的药水，这样的强度，需得持续三、四天。虫病厉害的夏季，半个月需重复一次。漫长的暑假，我们只期待着快点结束。那年我十三岁，妹妹十岁。
父亲
辛劳的付出有了回报，不几年，家里就成了乡里数一数二的柑橘大户，丰收时节，搬至家中的橘子像小山般堆满各个房间。丰收的喜悦也冲刷了一年来所有的劳累。尽管待到X还得经过“浸保鲜剂”、“包保鲜袋”、“整理码平”等等环节，但做着这些事，眼前仿佛映射着父亲数着一沓一沓现金的情景，兴奋而又激动，并无劳累之感。那时候，家里成了全乡第一家靠劳动致富的万元户。
村里的橘园以惊人的速度发展了起来。三五年的时间，曾经的良田大部份成了果园。而柑橘市场却无视农人的热情。像宝贝般搬回家的柑橘、有时候得像X般清理掉！丰收时的喜悦、滞销时的愁苦像六月的天气般随意切换！农人们束手无策了！而那时的我，正学到鲁迅先生《多收了三五斗》的课文，想着父亲以及农人们凄惶的神情，不由趴在桌上嘤嘤地哭泣起来！
那一年，眼看着一年的收成将要付诸东流，父亲，他凭着曾经跑运输的胆量，将家里的八万余斤以及伯父家的所有，雇了一辆大卡车直接开赴安徽宣城水果批发市场，开启了“吃螃蟹”之旅。这次尝试，他获得了巨大成功！以每斤七八毛的价格X一空！刨去运费，刨去一年的人工、农药成本。获得了该有的收成。
回来后，他联合村里自愿的村民，将果实交与父亲，再派出一两位代表与父亲随行，刨去开支，将市场上X所得分与村民。这为他之后走上柑橘贩销之路积累了丰富的经验！安徽合肥、江苏扬州、陕西西安……全国各地的水果批发市场留下了父亲的足迹！
此后的十五年，父亲一直做着柑橘生意，艰辛、艰难一路相伴。这是他持家的路子，不由选择！而橘园，终因没有足够的劳力而日渐荒芜、衰落。父亲用力供我们读书，欣慰的是，弟弟终于如愿跳出农门！
去年，64岁的父亲看着通往橘园的机耕路，惋惜已经荒废的橘园！尽管我们姐弟仨希望他不要再过劳累，他还是坚持用一年的时间将荒废的橘园整理出来，种上了新品种茶树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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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去
夏来
父亲手植的橘树正遂着父亲的心愿茁壮成长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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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：王丽英 编辑：麦子 小桥
摄影：学锋
监制：丑小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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